房里只剩下三人，柳筝看着甄氏想起刚才她的英姿，想不到她身手如此了得，就这么被埋没在府中大院里，不禁为她感到惋惜。
“我脸上有东西？”甄氏见柳筝一直盯着自己，赶紧摸摸自己的脸发问。
柳筝温柔一笑，解释道：“没有，我只是在想，您的功夫这么好，可惜了。”她直言心中的想法，现在的她已经没了之前那般拘谨。
“有什么可惜的，又不是过得不幸福，我知足了。”甄氏感慨，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往昔，眼底星光闪烁。旋即想到什么，眼底的光又暗淡下来，她意味深长地瞄了柳筝肚子一眼。
如果柳筝一直要不上孩子，她还是得考虑子墨纳妾一事，总不能……让苏家绝后啊。
苏子凝推门进来，身后跟着店小二端着几盘她点的招牌菜。
“快来尝尝，他家这些菜卖得老好了。”苏子凝大马金刀坐下来。甄氏皱眉：“你注意一点，有点女孩子样儿！”
苏子凝夹了一块肘子塞进甄氏嘴里：“来来来，吃一口消消气儿。”甄氏被塞了满嘴，再腾不出空间教育她，只能用眼睛干瞪着。
柳筝有些好奇，按理说苏子凝生在将军府，又是被老太太带大，应该会是深宅后院大家闺秀的脾性，怎么会被教育成了巾帼女侠？
她又是为什么离开将军府，为什么她入府快一年，她回来之前从来没人敢在府中提起她？脑子里冒出种种疑问，柳筝不由得打量起她。
“你老傻看着干嘛？快吃！”她瞥见柳筝的目光，以为她是在发愣，又夹了一块肘子肉很自然地塞进她的嘴里。
当油腻腻的肘子进入嘴巴的刹那，肉腥味在口腔里迅速散开，胃里的恶心波涛汹涌，柳筝不受控制的想往外呕，她捂着嘴跑到盆边，一个劲地往外吐。
苏子凝见状赶忙过来拍她后背，给她往下顺顺气。“一个肘子，不至于吧？现在好点了吗？”她一边拍，一边低头查看柳筝脸色。
柳筝小脸煞白，鼻尖细汗直冒，一直吐到感觉嘴里发苦，才堪堪直起身子，大口喘着粗气。苏子凝又倒了一杯温水：“漱漱口，还想吐吗？”
柳筝漱完口，擦了擦嘴巴，有气无力道：“没事，没事。可能是没注意吃坏了肚子。”她坐了下来，把荤菜往甄氏那边推了推。
甄氏早已经是呆若木鸡，她瞪着眼珠嘴巴微张愣在座位上，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，柳筝伸出手在她面前绕绕，她的眼神开始聚焦，一把拉过柳筝的手：“你最近可按时来月事？”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已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
“嗯？”柳筝被问得莫名其妙，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甄氏的意思，她略显愧疚，垂下头不敢直视甄氏眼睛，轻声道：“虽然不太准时，但是都来了……”
“母亲，您问人家这个干嘛，多羞人。”苏子凝还不懂这些事情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吃、喝、玩、乐，和周游列国，看遍世间的美景。
甄氏像泄了气的球，骤然失色，没空理会苏子凝的抱怨，她心里一阵失落，本来看见柳筝这副模样，还以为她这是有了，可怀孕的人又怎么会来月事？
她颓废地呆坐在那，肩膀也耷拉下来：“不管怎样，吃坏肚子也得叫郎中看一眼，别酿成大病才好。”她叹了口气：“吃饭，吃饭。”
这时，小孩已经洗好换上干净衣服推门进来。三人这才看清他本来面貌，浓眉大眼，五官周正，这要是单从外表上看，还以为是谁家小公子哥偷穿下人衣服跑出来了。
只是他一开口，就原形毕露：“这么多好吃的！你们不介意我也吃点吧。”他眼冒精光，一个劲地吞咽口水。他上次填饱肚子还是好几天前，从一家酒楼后院的泔水桶里翻到的饭菜。
他不等三人开口，一屁股坐了上来，抓起一个鸡腿就想往嘴里喂，好像他真成了这家的少爷，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。
苏子凝用筷子打掉鸡腿：“谁家的看家护院跟主子坐一张桌子吃饭？快到一边站着去，主子吃好了，你才能吃，懂不懂规矩。”
“哎呦！”小孩手上吃痛，鸡腿掉在桌子上，他捂着自己的手，怒瞪苏子凝。
人不小，脾气还挺大，苏子凝把他拉到一边，她觉得得好好磨磨他的性子。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柳筝缓缓开口。
“名字？太多了，小叫花子、小兔崽子、小王八羔子、小畜生，想叫哪个随你。”他云淡风轻道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鸡腿，口水直流。
柳筝蹙眉，接着问：“你多大？可知道自己家是哪里？”她想问清楚，这么周正的孩子，万一是谁家走失沦落至此，家里人得多着急？
“不知道，我记事起就没家，认识我的都说是我爹娘故意扔的我，多大……比李巷的小虎子高一点，比后街的傻大个矮一点。小虎子六岁，傻大个八岁。”
甄氏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，竟然还有人遗弃自己的孩子，简直畜生不如，可怜她日日跪在佛像面前祈求，都没能求来……
她关切地看向小孩，他像没事人一样，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，甄氏一时间心里是又心疼又气愤：“以后，你就叫缘初。随我回府，保证让你顿顿饱饭。”她心一软，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，最起码下雨有屋顶遮，刮风有墙壁挡，反正将军府也不差他一双筷子。
“我有名字了？缘初……缘初……我喜欢！咱们遇到一起不就是缘分，是不是？”缘初眉毛高高挑起，小小的额头上挤出层层皱纹，他捂着嘴巴惊呼，随后又细细琢磨这个名字，再开口，欣喜若狂。
柳筝见他拥有一个名字都能高兴到跳脚，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，尤其是他说起自己的事情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，他得经历多少才能做到现在这般心大？
“快吃吧。”柳筝扯下烧鸡上的另一只大腿放到他碗里，和声道。苏子凝也不再提给他立规矩一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