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
赵言跪在乾清殿的大殿之上，带着一丝醉意地看向龙椅之上的皇帝：“儿臣……嗝，已经很认真地批改完……父皇您交给我的，呃，奏折。”
“我，现在就让，嗯，人拿给您检查。”他耷拉着眼睛，说着话身子东倒西歪。身上散发的酒味连一旁的小宫女都忍不住皱眉。
皇帝略抬眼皮，随手扔出一本奏章到他腿边：“这里面都是弹劾你的，醉酒闹事，不务正业出入烟花之地。”皇帝平静没有一丝波澜，听上去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。
赵言心里打了鼓，朝中告他的状不是一次两次了，哪一次不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，可今天父皇的反应也太反常了，顾不得多想他还得继续假装：“我看看都是谁！本皇子，饶不了他！”
他怒骂着跌跌撞撞地站起，一个趔趄撞到旁边宫女怀里，抬头看了一眼，嘴一咧用手勾住宫女下巴：“长得还不赖。”宫女吓得双腿发软，直接跪在地上求大皇子饶命。
皇帝叹气，让宫女们都退下，又命令赵言：“你把奏折给我捡过来”赵言从地上捡起奏折一角送到他面前，把奏折往桌上一扔，抱拳弯腰：“遵命，父皇！”
“咳咳……”皇帝捂着嘴突然咳嗽起来，再一抬头，眼神无比犀利：“醉成这样，怎么你的嘴里却闻不到一丝酒味？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朕？你胆子也太大了！”
赵言心中犹如晴天一声惊雷，受到父皇传唤，他特意在衣服上洒满酒才过来，不曾想还是被发现，他瞬间收起那幅玩世不恭的嘴脸，跪倒在地。
“你以为，朕直到今日才发现吗？你这点小把戏，也敢拿出来哄弄朕！”皇帝不怒自威，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，他岂会轻易听信他人，早在暗中偷偷调查过赵言，发现他是故意为之，甚至故意激怒朝中大臣，就为了让他们弹劾自己。
他的心思，皇帝心知肚明，他是在放弃太子之位！
赵言还在琢磨怎么就露馅了，直到听见父皇的话，心中一惊原来父皇早就调查过自己，知道装不下去了，赵言干脆咬牙坦白：“儿臣无能，担不起重任，儿臣愿意放弃太子之位。”
“啪！”皇帝抬手打在他的脸上，恨铁不成钢道：“你以为这样就能自保？你不是没有才能，你是太懦弱！”
赵言和赵允贤谁当皇帝，都是他赵家的天下，赵允贤更是文韬武略他本不在意，可就是赵允贤太过于表现自己，表面上为人和善，可私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，居功自傲明目张胆勾结官员，只要是要求立长子的官员已经被他解决一大半。
这种心狠手辣心有城府之人，可能会是一个好皇帝，但他不敢保证，自己的大皇子和其他子嗣还能安然无恙。
被皇帝看穿心思，赵言无言以对，抿着嘴唇一言不发。皇帝缓缓靠在龙椅上，仰天长叹一声，语重心长道：“最好的自保方法，就是强大起来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。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立太子？因为我在等你醒悟。”
“可是再等下去，我恐怕要带着遗憾入土，上次赵允贤和苏子墨去边城赈灾，是你暗地派人送大量药材到嘉平县，被赵允贤威胁辞官告老还乡的老臣，也是你暗中保护他们出京，并且补偿他们生活所需。”
“你不是没有能力啊，你是不愿意争取。那你怎么不想想，如果赵允贤当了皇帝还是容不下你呢？”皇帝推心置腹，他的身体已是一天不如一天，如果赵言仍选择放弃，那他就算强行立他为太子也做不长久更别提登基。
这些问题赵言也考虑过无数遍，可他始终下不了决心。
“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。”皇帝终是摇摇头。
这句话就像有魔力一样在赵言的脑中不断重复，赵允贤一派势力日渐壮大，他拿什么去争？
“公子？公子？”身边的呼唤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：“公子，您先请。”季峰伸出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赵言回过神，顺着他的方向上了楼，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入包房。季峰紧随其后，跟店小二嘱咐几句关上房门，转身跪了下来：“臣参见大皇子。”
“在外面不必如此，你快起来。”赵言上前搀扶。季峰顺势起身：“季峰能高中状元，多亏大皇子相助。臣定不负大皇子所望，为国效忠，誓死跟随您。”
季峰现任翰林院修撰，虽只是个六品，好歹是进了仕途。当初他被人刁难拦在考场之外，若不是大皇子及时赶到出言相助，那么他现在就已经在家种地了。当时场景历历在目，每每想起就一阵后怕。
“我看过你之前的文章，有勇有谋，而且父皇派我巡视考场，这本就是分内的事。”赵言坦言：“举手之劳……”
门外店小二的敲门声打断两人对话，季峰起身去开门。
“季峰哥？”夏竹瞪圆了眼睛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。
季峰顺着声音抬眼望去，心下一惊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说话间，夏竹已经蹦跶到他跟前，拉着他的袖子。他将夏竹拽到一边：“等会。”
随后他将饭菜端进屋里：“公子，您先吃着，我遇见熟人打声招呼马上回来。”
夏竹满心欢喜，没想到在这还能遇上季峰，还真是有缘。正好，大爷和大奶奶也都在，趁这次机会把他介绍给他们，也好把两人的事给定下来。
“我有很重要的事，没时间和你解释，下次，下次我再去找你。”季峰从房间出来，慌忙把她拉得更远一些。
他刻意与夏竹拉开距离，目光瞻前顾后唯独不看她。如果，他还是那个穷秀才，他一定毫不犹豫娶她为妻，如果，夏竹不是丫鬟，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，他也会履行诺言。可惜，没有如果。
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，季峰走得头也不回。夏竹的笑意僵在脸上，她是迟钝，不是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