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是狼窝虎穴，那我就更不能让姐姐去受罪了。”
柳筝表情淡淡的，康姨娘一时间捉摸不透，见她这么说，脑海中疯狂运转要怎么劝她：“盼儿能吃苦，她身体那么壮实，再说了你这容貌找个什么样的没有，干嘛想不开要嫁给个糙汉子。”
柳筝看着这世间难得一见的丑恶嘴脸，深深地感觉到人与人的不同，神情越发冰冷：“不行。”
“这多好的事，你这孩子怎么想不通呢。”
康姨娘的声音陡然升高，觉得这丫头简直不知好歹，老天真是不公平，同样是庶出，这个灾星却能得到皇后赐婚，还是嫡妻！
不过，只要有她在，这个婚事就只能是盼儿的。
她虽恨，但也分得出轻重缓急，咬着牙压制心中的怒火，艰难挤出笑容：“你这孩子向来老实，我知道你是怕皇后怪罪。”
“我都已经想好了，你和苏子墨也没见过面，成亲那天偷偷换成盼儿，他也不知道是谁，事后再像皇后赔礼，就说他俩两情相悦。”
“到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，皇后就算怪罪也成定局了，苏府那边成了亲洞了房，想必也不好发作，毕竟你俩娶谁都一样。”
柳筝只觉得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，胃里一阵翻滚，看着对面还在一张一合的艳红嘴唇，自动屏蔽了她的声音。
“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，传出去也只会坏了姐姐的名声，姨娘请回吧。”多说无益，她一刻都不想跟她出去同一个空间里，这次她没有给康姨娘挽留的机会，快步离开。
康姨娘还想追过去，冬槿手臂一张拦在她身前，语气冰冷地请她离开。
她瞬间支棱起眉毛瞪圆了眼睛，打掉冬槿的手臂怒骂：“你是个什么东西，滚开。”
冬槿没被吓着，反而更前一步，逼得她直踉跄着后退，站稳后手高高地举起，手还没落下来，夏竹从另一边的屋子里出来，手里端着一盆水。
“啊！康姨娘小心！”
康姨娘想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，她刚想发作，就看见夏竹跪在地上道歉。
“康姨娘奴婢该死，奴婢平时拿洗菜的水教院子里的花，因为犯懒想少走两步才养成了泼的习惯，刚才没看见您在院子里，奴婢知道错了！”
好在水只打湿了鞋袜，但在这春暖乍寒的季节，依旧很冷，她没有心情跟两个小丫鬟计较，咒骂了一句，悻悻离开。
冬槿和夏竹相视一笑，随后把院门关得严严实实，又把康姨娘用过的茶杯反复清洗，最后还是不满意，又拿去煮了煮。
她端着一碗补药进到屋里，看见柳筝正靠在梳妆镜前发呆，她放下手中托盘走到柳筝身后，没有说话，只是拿起桌上的桃木梳替她梳起头来。
她看着镜子里的冬槿微微一笑，她知道冬槿是想安慰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她想告诉冬槿，自己没事，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一个道理，那就是永远不要去为不值得的人劳心伤神。
可到最后，她也只是摇摇头笑着垂下目光。
夏竹是个大大咧咧的丫头，没有那么多的心思，她觉得今天打了胜仗，跑进来时眉开眼笑，嘴都要咧到了耳根。
“姑娘！园子里的桃花开得可好了，我用它给您做了鲜花饼，你快来尝尝如何？”
冬槿忙把补药端过来：“姑娘还是先喝药吧，待会该凉了。”然后转过身，刮了一下夏竹的鼻尖。
柳筝看着她俩一旁嬉闹，真希望时间就留在这一刻。本以为康姨娘看见她的态度之后会知难而退，谁知她还是小瞧的狗皮膏药的韧性。
不知道康姨娘为了柳盼能嫁入将军府下了多少功夫，吹了多少枕边风，她的父亲柳英士居然也被说服，成了说客。
当她被柳英士叫到善喜堂时，康姨娘正趾高气扬地坐在一旁喝茶，见她过来，用眼角瞄了她一眼转过头去。
柳筝一见到康姨娘，立刻就明白父亲叫她来的用意，请了安便站在一旁，默不作声。
最后还是柳英士忍不住先咳嗽的两声，然后开口：“病好些了没有？”
“回父亲，宫里的太医时常上门看诊，皇后仁德也送来诸多补品，女儿现在好得不得了。”
“那就好，呃……”他嘴张开刚想说什么，咂了一下，又闭上了，他本来还想问问别的事情，好显得待会的话题不那么突兀，可这丫头在侯府十几年，也不过寥寥几面，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说的，干脆先闭上嘴巴。
康姨娘在一旁咳了一声，皱着眉头盯着他，偏着头往柳筝的方向努嘴。
柳英士这才又接着开腔，他也不想废话了，身为她的父亲，她还敢反抗不成，索性直奔今日的主题。
“那什么，这次啊，皇后赐的这个婚事，还是盼儿更加合适，毕竟她比你年长，姐姐都还没嫁，你先嫁了，像什么话。”
“日后，为父再替你寻一门适合你的亲事，定不会亏待你。”
“这件事，就这么说定了，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，就先当好你的三小姐就行了，下去吧。”
柳筝听着他近乎命令的语气，只想冷笑，袖中拳头不受控制的捏紧，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父亲，对她来说，只是徒有虚名罢了。
柳英士见她站在那里久久不动，心生一丝不满，但也知道这事自己确实有失公平，压下怒气对她开导：“凡事你得想开些，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不能强求。”
“你放心，父亲一定为你找到更好的人选。快下去吧。”
柳筝还没接话，康姨娘忍不住了：“你父亲都这么苦口婆心地跟你商量了，难道要你父亲求你吗？”
“你就算不高兴也不能这么对你父亲啊，实在不行，姨娘跪下求你……”
康姨娘说着就要下跪，柳英士赶紧过去搀扶，她顺势趴在柳英士身上嗲声嗲气地哭了两声。
柳英士扶着她坐下，转头满是怒气地指着柳筝斥责：“以前看你安安分分的，怎么现在心机这么重，野心这么大？”
“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，你现在给我滚出去！”
柳筝不由得咬紧了嘴唇，一股血腥从喉咙里喷涌而出，屋外的艳阳照耀着盛开的桃花，可她却从心底感到冰冷，仿佛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茫茫大雪中。
她清楚地听见某些东西破裂的声音，冲破她身体的枷锁，叫嚣着要涌出她的身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