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种时候，也不能落井下石，说一句“活该”吧？
于是。
皇帝陛下道：“反正皇后你，也能好好活下去，不是么？
而且，顾元帅对你极好，你所有关于他的回忆，自然也是温暖愉悦的，我以为如此就足够了。
总比有的人，有家人，但是家人还算计自己得好。”
呵……呵呵。
风高月黑夜，他竟然在屋顶上，跟顾云笑一边看月亮，一边安慰她。
为什么他的身上，还能发生如此离谱的事。
顾云笑一听，点点头道：“大侠，你说得也挺有道理的！不错，人能够在想起来时，都是温暖美好的回忆，便十分值得了。只是……”
只是她能说服自己想开，但是爸妈他们呢？
他们怎么接受，白发人送黑发人，自己年纪轻轻，就骤然摔死的事实呢？
萧九胤：“只是什么？”
顾云笑回过神，道：“没什么！”
其他的话，与对方说一说倒是没什么，就算对方真的出卖自己，那些东西自己都能想办法圆。
可是自己穿越的事儿，是绝对不能说的，一旦让后党的人知道自己不是原主，自己九成半会死无葬身之地。
她敛了心神，话锋一转道：“不过大侠，你刚刚那话，似乎对家人的问题，很有感慨。难道你的家人，算计你了？”
萧九胤
：“……”
她倒是敏锐，其实自己也不过就是随口安慰罢了，没想到倒是让她窥破了这些隐秘的事由。
想着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，皇帝陛下便随口道：“嗯，我是嫡子，应该继承家业的。
但是我母亲，为了自己娘家的人，为了她自己能在永远在家里说了算，于是想夺走我的财产，甚至想过如果我不听话，就除掉我。”
大抵是有的事情，在心里压了太久，所以说出来的感觉，其实还挺舒服，身上的那种负重感都变轻了。
虽然，顾云笑并不是一个适合说心事的对象。
顾云笑一愣，不敢置信：“你母亲没事吧？你可是她的亲生儿子，娘家的人固然重要，但是能重要到，为了他们的富贵，想要自己儿子的命吗？”
萧九胤看她一眼，讽刺一笑：“你也觉得很离谱是吧？”
多好笑，就连天下人公认的妖后，听了这话都觉得离谱，但是偏偏他的母后，真的是这么想的。
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，当初听她们说的那些话。
或者说，即便一切都过去了，即便她们如今都动摇不了自己，即便她们当初所言，不过都只是一种假设，她们并没能力去实施一切，可是，他依旧还是想忘都忘不掉。
顾云笑点点头：“自然了，正常人也没几个可以理解吧？那你
弟弟呢？他对你也不好吗？”
萧九胤：“他对我？没什么好不好的。”
婉宁胆子小，甚至有些怕自己，于对方而言，自己是一个可以庇护她的兄长。毕竟她年纪小，也还不知道体贴人，所以没有对自己表露过关心，而他对妹妹，也没那么多要求。
顾云笑见他这么答，便知道，他弟弟大抵也没心疼过他。
她道：“大侠，你是因为对你的母亲，对你的家庭太失望了，所以变得如此叛逆，出来当行走江湖，接一些刺客的活儿吗？
甚至你想着，反正你也不待见你家里人，最好他们被你连累到诛灭九族，这样你的气就出了？”
皇帝陛下额角的青筋，却是忍不住又跳了几下，那种与人倾吐内心，放下戒备的舒适感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！
切齿胡诌道：“对，我就是如此想的，我就是这么极端！”
他……
叛逆，呵呵！
本来以为这个喜欢教人做事的女人，这会儿又会教育自己，做人不要因为一点不顺心，就这样连累自己的九族。
没想到，她竟是兀地道：“可是，你也要为你自己想啊！”
萧九胤愣了：“什么？”
顾云笑看着他的方向，盯着对方那张在月色下，泛着银光的面具。
一脸认真地道：“你怎么能因为你母亲对你不好，就自暴
自弃，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？如果你行刺失败了，赔上这条命，值得吗？”
萧九胤：“……”
看他不说话。
顾云笑接着道：“我觉得，如果你的家人，对你不好的话，那你更要好好对自己！
这不是为了对任何人证明任何事，而是因为，世上只有一个你，你本身就很珍贵。
你应该照顾好自己所有的情绪，尽全力让自己过的好，过得开心，这样才对得起如此宝贵的你自己。
别人对你不好又有什么关系，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好，也是很厉害的！”
萧九胤沉眸。
家人对自己不好，便……更要好好对自己吗？
这论调，倒是新鲜。
顾云笑：“而且，别人都对你不好了，你自己还不好好对自己，那你自己多可怜 ，你都不会心疼自己的吗？
所以以后，你还是不要再做这么冲动、危险的事了，活着多好啊，你看我，为了活着，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顾云笑也长叹了一口气，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容易。
萧九胤听到这里，神色莫测，兀地问了一句：“你说让我不要做危险的事，可在你身边保护你，何尝不危险？若是你败了，也没能力保住我，我岂不是会跟着你丧命？”
顾云笑：“对啊，所以我不勉强你，你没发现吗？
从我们认识到现在，对于让你做护卫这件事，我使用的主要手段是拍马屁，说好话，尽可能满足你的心愿。
没有一次威逼、强压。即便是处理兵器的事那会儿，我也没说要你一定答应我，我才去处理。
因为我自个儿也知道挺危险的，所以我希望你是自愿的，不然对你也太不公平了。”
萧九胤：“既然你也觉得，给你当护卫危险，我是不是应该像你说的，对自己好一点，远离你这个危险的提议？”
他当然是故意这么问的，就是要她说话自相矛盾，造成那种她一边为了收服人心，关心自己，一边为了她自己，让他涉险的局。
他倒要看她如何能解。
顾云笑轻笑出声，撑着胳膊坐起来。
笑吟吟地看着他道：“严格来说，你这句话是没有半点问题的。
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，你就算拒绝我的提议，我也十分理解。
甚至某种程度上，我还会为我能说服你保护好你自己而高兴。但是……”
帝王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态度：“但是什么？”
顾云笑道：“但是你同意保护我的话，除去危险，也一个好处啊，那就是……以后，除了你自己之外，我也会对你好的！这个世界上，又有一个人关心你了，从此后，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，再也不会孤独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