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梦仙站在不远处，没有回答，而是像吓傻了一般，愣愣地看着在湖水里挣扎的弟弟，脸上却露出了难以描述的笑容。
“救？还是不救？”
他是有些矛盾的。
“其实，他也没那么坏！”
韩梦仙当时想。
“可他，抢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！”
“这就该死！”
瞬间，他的眼里又冒出了无边的仇恨。
“算了，算了，我也是一个孩子呀，没那么大的能耐！”
“我帮你喊一喊吧！”
说完，韩梦仙脸上挂着笑容，嘴里却在大喊着：“来人啊，快来人啊！有人掉到水里去了！”
这声音虽不大，却很是有些沙哑破音。
听不到的人就算了，只要听到的人都能够明白喊话者心里的着急。
“哥哥……”
“哥哥……”
“哥哥……救救……救……救……我……”
韩梦神还不想死。
他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。
韩梦仙嘴里似有似无地喊着人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的弟弟，可身体一动没动。
湖水浸透了韩梦神的冬衣，身上的衣服越来越沉重。
此刻，那湿透的棉衣正像是水鬼的手一样，一点点将他往那漆黑的湖底拽。
眼见着韩梦神在水里浮起来的时候少、沉下去的时候多了，韩梦仙终于动了。
“快来人啊！”
“二少爷掉水里去了！”
“我弟弟掉水里去了！”
他站在旁边挥舞着胳膊，加大了声音，用着最大的嗓门，对着家的方向喊道。
这下才有人听到。
“什么？”
一声如炸雷般的女音从宅子里响起。
“我的孩子！”
韩梦仙刚听到自己后娘的声音，就见一袭红衣从后院弹跳而起，然后，踩着屋脊，像是在空中飞一样，过来了。
这让他吓坏了！
也真急了！
“这要真救上来了，怎么办？”
看着再次浮上来的弟弟，他大叫一声：“弟弟，别怕！我来救你！”
喊完，他直接跳进了冰窟窿里，然后，在那冰水里双手乱抓，尤其是双腿连蹬，死命地蹬啊！
他用尽了最大的力气，也不管蹬到了什么，可别人看着非常像是在拼命地救人。
终于，在他的努力下，在厚厚的冰层下面，在清澈的湖水中，韩梦神飘远了些，接着，更是彻底沉了下去。
“救命啊！”
“母亲，别管我！”
“先救弟弟啊！”
见到秦氏飞跑过来，韩梦仙在水里扑腾着大喊道。
秦氏双眼含怒，俏脸通红，先是将韩梦仙一把拽了上来，扔给赶过来的仆人，又直接跳下水去，想救韩梦神。
第一口气下去，这个武者足足憋气有五分钟，可也没在冰层中找到自己的儿子。
“全都退到岸上去！”
秦氏下令众人退走后，立即开始将湖中的冰一掌一掌打碎。
“砰——，砰——，砰——，……”
耳听着那宛如爆炸的声音，眼瞅着秦氏霸气的身手，韩梦仙浑身抖得像是筛子一样。
“赶紧给大少爷拿被子来！”
他的奶娘看着他这个样子，以为他是冻的。
其实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吓的。
“这是一个天大的失误！”
他没想到秦氏还是一个这么高明的武者！
“这个女人要是知道点什么，一掌打在了我的身上，那我怕也是和那冰渣子一样，稀碎了吧。”
一想到这个，他全身的骨头都是酸的。
其实，是他多虑了。
因为，不谈下人，即便是秦氏所看到的，也都是他在不顾生命危险救自己的弟弟。
毫无意外，韩梦神死了！
是被呛死的和冻死的！
等秦氏终于将他打捞出来的时候，浑身发青，肌肉僵硬，却带着笑脸。就像是在对着人笑一样。
韩梦仙看着他的时候，他的尸体对着韩梦仙笑；
韩梦仙就对着没有气息的尸体也笑。
“这也没什么可怕的！冻死的人不都这样嘛！”
当时，他就想到。
而这些，又让韩家人产生了一个错觉：韩梦仙是极为爱他弟弟的，你没看他对死去的弟弟都在满含情意地笑着呢吗？
即便是秦氏，都因此打消了最后一点对他的怀疑。
接下来，在韩梦仙的回忆中，他又拥有了温暖的家庭生活。
甚至，此后的人生际遇，让韩梦仙无数次感慨——杀他，杀对了！
“哈，没有韩梦神争夺我的气运，我的运气立马好到离谱。”
在韩梦神死的第二年，他正在湖边读书呢，就被一位游戏红尘的仙长发现了他的修仙资质，被带回了长生门。
当然，想修仙也没那么容易，还是要经过重重考验的，尤其是长生门还是一个比较正统的修仙门派。
可这些都难不倒他！
因为他是个“至纯”之人。
太纯粹了。
“我不是坏人，我干的一切恶事都是别人逼的，我是迫不得已的！”
“没办法，不怪我，环境就是如此，人人都是这样。”
和别人不同，他不是将这两句话当成了糊弄自己的口号。
而是在灵魂深处，他确确实实就是如此想的。
要是谁认为他只会干损害别人的事，那就完全错了。
对于真正理性如他，他只会干对自己利益最大的事。
比如，长生门的仙长们喜欢忠厚老实、相亲友善的徒弟，那他就是整个门派最善良又乐于助人的。
这二者是有着根本的区别。
“身边有这样的人，该怎么办？”
看着这个夜晚化妆出去杀人夺宝、白天又在长辈面前当乖宝宝、还总抢同门资源机缘的韩梦仙，孟怀皱起了眉头。
“好像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啊！”
孟怀很不爽这种感觉。
他只能强忍着不适继续看韩梦仙一路过关斩将，从杂役弟子，变成了外门弟子，又在有力的竞争同门被“魔道人士”所杀之后，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内门。
“哼！”
“世道浑浊，天道不公！”
孟怀看到，伪装成魔道之人杀害自己师姐的韩梦仙竟然通过了考验，很是气愤，忍不住大骂起来。
“算了，算了，这都是过去的事情，已经发生了的，我也改变不了。”
“还是跟着他去内门学习一下真正的修仙功法吧！”
骂完之后，孟怀叹了一口气，安慰着自己。
长生门名字起得很大，历史也很悠久，曾经也算厉害，可现在没落了，已经不算什么顶尖门派，最多算是个中游乃至下游的门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