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农历十二月初一，佛教香期。苏漫锦一早就跟着曾梅月出门。母女俩骑着自行车到达灵山寺时，寺庙梵音余袅，香客如云。踏上寺院前的青砖台阶，耳闻钟磬浑厚的声音，一切安静而祥和。每月初一、十五，众多佛教信徒都会前往寺院祈福。灵山古寺，是座观音寺。寺庙修建于古城墙之上。这里曾经是东南沿海抗击倭寇中起重要作用的城墙。经六百多年的风雨洗礼，城墙早已残破不堪。寺庙主殿里供奉的观音金身是从省舟山普陀山南海观音寺分灵而来，护佑着一方水土。这里的人们大多都是观音信徒，他们到寺院祈愿烧香，亲切地称呼“观音妈”。苏漫锦是早产儿，出生的时候瘦弱不堪。曾梅月在做月子时，娘家大嫂来探望，还一度为她担心：这么瘦小的娃娃，能养得好吗？按照当时本地的农村风俗，曾梅月出月子后，便去了灵山寺，祈请观音妈与自己的女儿结缘，护佑小漫锦健康平安长大。苏漫锦自记事起，就经常陪着母亲来寺庙上香。她喜欢寺庙的清净和殊胜，站在灵山古寺的城墙边上，远处的海岸线映入眼帘，扑面而来的大自然气息，令人心旷神怡。寺庙主殿侧门边摆放着一个简易长桌，桌后正坐着一个中年和尚。他身着青衫，脚上穿着白色长袜，用青色布带缠紧，气质平和出尘。正在给人解签。母女俩持香礼佛，轻声念诵“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”三遍，恭敬而庄严。礼佛毕，曾梅月向菩萨求了签。询问自家丈夫改行以及食杂店开业等诸多事宜，一切是否妥当。掷杯筊确认后便请问解签人。“师父吉祥！”曾梅月问候后，便将标记序号的竹签递给对方，并说明自己所请问之事。苏漫锦跟在母亲身边看着眼前的和尚。原来这就是灵山寺的住持悟尘。“阿弥陀佛！”悟尘双手合十致意，“施主所求签文乃是大吉。”“开天辟地作良缘，吉日良时万物全；若得此签非小可，人行忠正帝王宣。”他轻声念着签文，又耐心解说：“此卦盘古初开天地之象。诸事皆吉也。”曾梅月当下心中一喜，拉着苏漫锦道：“小漫，菩萨说咱们家生意会好呢！”悟尘微笑颔首：“按照签文所示，现在的时机正刚好，正是发挥事业、创业的时刻。施主可安心去做。”曾梅月连忙合掌致谢：“多谢师父指点！”随后恭敬地往功德箱中投放了两张块钱的纸币，便拿着从家里带来的金纸出去主殿外东边的金炉烧金。苏漫锦没跟去，她站在悟尘桌前：“大师，我可以抽签请问菩萨吗？”悟尘再次点头：“小施主，若你心有疑问，可向菩萨说明后，得允，即可抽签。”苏漫锦轻快地走到佛前，恭敬请问，得允后随即摇晃签筒，没一会儿就掉落了一根竹签。双手递给悟尘：“大师，我请菩萨指点，此次归来，前程诸事，是否如愿。”悟尘看着眼前的小女孩，神色略微有些诧异，恍惚片刻便回答道：“小施主所求的签文，有窦燕山积善的典故。”“宋朝。窦燕山中年无子。一夜梦中。其父训他去恶从善。自此窦燕山痛改前非。力行方便。并得五子。”“三字经有载：窦燕山。有义方。教五子。名俱扬。”“此卦福德现身之象。凡事大吉利也。”苏漫锦接过悟尘给的签文条，上面写着：“巍峨宝塔不寻常，八面玲珑尽放光；劝君立志勤顶礼，作善苍天降福祥。”“解曰：这些福份，众人皆见，不用心忙，福德前定。”由于过去的善行所累积之福德，外加天神之庇佑，故所求皆能如愿。苏漫锦心中恍然，原来如此。悟尘合掌：“阿弥陀佛！小施主，我观你面相，与我佛有缘。”“世间万物，皆有因果，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。”“小施主历劫归来，只要一心向善，定能诸事如愿。”苏漫锦双手合十，“感恩大师指点。”“请问大师，您可否为我做皈依？”上一世自己历经诸多艰难考验，最后就是在这灵山古寺做的皈依。可惜那时候悟尘大师早已远走他乡推行佛法，没在灵山古寺当住持。这一世既然有缘早早遇见，自然得抓紧机会与大师建立起联系。而且自己现在年纪
虽小，但皈依三宝的心愿依然不变。无非是提前二十几年而已。依稀记得后来听人说起过，悟尘大师的修行之路并不容易。他从广西游历来此，刚开始语言不通，佛法推行十分困难。后在闽南十几年，他坚持学习，竟慢慢学会了用闽南语与民众交流。他闻思教理、注经释文，培养了众多优秀的弟子，也发展了许多佛门信徒，得到了这一方土地人们的拥护。这可是未来的大佬之一啊，苏漫锦想，自己从现在开始积累，说不定也能为大师的事业略尽绵薄之力。悟尘听完苏漫锦的请求，似是丝毫不意外，他微笑回应：“小施主，这是早晚课诵集，今日赠与你，你可先学会念诵《大悲咒》、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，到时候再来寺庙寻贫僧。如果过程中有什么疑问，也可先记录下来，到时再给你讲解。”苏漫锦想着，自己今天跟母亲一起来，还得赶回家做生意，过些时日再来找大师皈依也是可以的。也不急在这一时。她恭敬地接过悟尘时递来的《佛教早晚课诵集》，合掌致谢：“感恩师父！”曾梅月带着苏漫锦拜拜完，顺道回了趟娘家。她先是到大哥曾华山店里打了个招呼，又路过水果店买了些水果，便带着苏漫锦往二哥曾华城家走去。她二哥一家常年外出，父亲年纪大了，就留在老家帮他料理房子。曾梅月的母亲在她岁的时候就去世了，父亲曾振兴一人拉扯着六个孩子长大。曾梅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，上面还有大哥曾华山、大姐曾琼月、二哥曾华城、三哥曾华河，以及小哥曾华强。苏漫锦听母亲说过，小时候外公家特别穷，但一家子人都是有志气的，看看外公家现在住的房子——一栋左右两套相连的五层小别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