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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9TXT > 古代言情 > 世子的逃妻 > 第94章 第 94 章

江南这一年出现了一位新的女户, 姓李,说起她也不知走了什么运气, 提前准备好巨船。

河道修完, 朝廷刚颁布取消禁海,重新启用市舶司开港通市,她那艘巨船便走了先机, 在翌月筹备完全出航, 她更是无偿接下了运送藩国朝贡的差事,有名目张大旗避开贼寇。

去时带的江南丝织品, 青白瓷器和茶叶,回来则运有藩国珠宝,人参药材, 还有大朔不常见的香料。

无人知她赚银多少,凭光给市舶司的水陆税和加增税有千两纹银, 按照民间“细色十抽一,粗色五十抽一”的约定抽解,保守说也要赚万两以上。

这可就第一次试水啊, 往后不可估量。

听说她是妇人发髻, 却未有人见过其丈夫同行,大家便猜测此女夫婿在朝中, 得以借到一波东风, 不敢张扬夫家名号。

当然还有位运气更离奇的, 是广陵江都苏氏之女, 现在也是穆大将军的儿媳妇,出嫁前在河道边前买下十余间废弃商房做善事, 如今成了港口闹街, 整整一排都是她的私产。

鲜有人知, 江南众口艳羡的二人,也就是同一个,此时正在家中被一个奶娃娃哭得头昏脑胀。

樨香院里,女子挽发,芙蓉粉面,丰艳云鬓,桃心髻斜插一支中段镶金的桃木簪,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摇哄,“哦,盼盼不哭,乖,不哭哦。”

女婴肥嘟嘟生得可爱,嘴角流涎,终于止住哭声靠在貌美女子的肩头,半挂泪珠地吃自己的小小手指头。

郗南叶本坐在石桌边,他放下手中图纸,走上前道:“你累了吧,不如让我抱抱。”

苏轻眉满目柔和,在小娃额头落下轻吻,“不用,好不容易不哭,她娘亲一来我就抱不到了。”

小娃娃安静的时候的确可人。

“轻眉你那么不舍得,我送给你养两天。”

院门口,楚筠解开披风,开着玩笑走近,到女子面前伸手笑呵呵地接过孩子,娃娃闻到娘的奶香味,顿时兴奋了展开小手扑过去。

苏轻眉递给她,松了松肩骨,“筠姐姐,我瞧你半分舍不得,就会说空话。”

“你忙的哪有劲。”楚筠瞥了眼一旁,“哟,郗公子也在。”

郗南叶点头微笑,“制新船图纸,要东家看过才能安排下去。”

苏轻眉回到江南后,最先遇到的是沈钧和楚筠,大家本是旧友,有过曾经龃龉说开就好,后来郗南叶不知为何,带上东亭来到江南,独自开了家新的船厂。

苏轻眉隐约记得他和她同日成婚,大约后来是发生了大事,提起他只是笑笑不答。

她没再追问,好比他也没问她,为何嫁了人却在江南营商。

苏轻眉继续弯腰逗盼盼,“沈大哥呢?”

“他跑去山上茶园子里看茶叶长势,你下个月三艘大船启航,我们家秋茶可不得赶紧跟上。”

楚筠也不得不感慨,曾经在京中向她借钱的局促女子,如今当真成了江南的风云人物,而当时信中说海贸成了真,怪她从前没有眼界,幸而苏轻眉大度。

楚筠见女子逗婴孩不停,“轻眉,你这般喜欢孩子,就与穆少将军生一个,你们总分隔两地,就不怕感情变淡。”

苏轻眉闻言轻笑,“表哥身边都是男子,我还怕他对不起我啊?”

当初在将军府,她并没有喝那碗避子汤药。

那时正值离别,感情正浓,她不够理智,拧着股劲儿想万一有了,她独自也养得了。后来当月癸水来了,她反而松了口气。

她无法想象,若是真的带着孩子离

开被陆迟发现,他会怎样的怒意滔天。

“算算日子,穆少将军是今晚过来?”

“嗯。”苏轻眉笑道:“我午后先去行会,回来收拾一下等他。”

楚筠抱着娃娃,点头道:“郗公子跟我走吧,沈钧他还想和你聊呢,上次茶叶稍受了点潮,问问你造船时可否再想别的法子安置。”

郗南叶行礼,“苏姑娘,那我先走,你说要的扩容,我得重新画图。”

“嗯。”

两人走到门外的小道,楚筠叹了口气,小声,“郗南叶,我不知你为何来江南,但轻眉已嫁人,你就别等了。”

郗南叶继续往前走,笑中带有一丝苦涩,“嫂嫂,你不懂,我不是等,我离京前……早已没了等的资格。”

他只想,帮她做好她所有想做的事,看她开心就好。

……

午膳后,苏轻眉要去行会,兀自对铜镜熟练地勾画遮掩容貌的妆容。

如今她作为县主的护卫众多,舅舅也在她身边留下隐匿的打手,是以不怕遇到恶人挑衅。可她不喜说话时别人总紧盯她的脸,累的她说好几遍。

绿桃在一旁记账,发愁道:“小姐,奴婢怎么算,咱们的钱也不够负担三艘巨船的花用。”

上次就近走一趟赚了一万多两,说起来的确让寻常百姓仰望,绿桃起初激动的睡不着觉,后来算账,大船的磨损和护养皆是天价,刨去其余费用,大概到手九千两。

这次小姐决定直接出行三艘,航行的更远行程历时翻三番,她们在大朔得采买,到藩国也得买货,哪来那么多银子垫付。

港岸的商铺租金要年尾才收齐,带上船的都得实打实的银子。

苏轻眉在脸颊画小雀点,“马上就有了,我去行会,不就是为了借银两。”

“小姐,他们见您是女子,一直虎视眈眈想分一杯羹,您真让他们插手啊。”

苏轻眉笑了笑,自信道:“你放心吧,我不但要拿到银子,还要让他们连汤的香味都闻不到。”

“嗯!”

——“小姐!”

夏末时微风阵阵,拂冬奔跑的裙角飞扬,没到门口就喊起来了,“小姐,李焱今日有回信!”

苏轻眉的手一抖画歪了黑点,她接过丫鬟捧过来的信,一时居然不敢打开。

她让李焱做的,是倘若陆迟身边出现旁的女子,再告知她。

这一年多,她未曾收到来信有两种可能,一是李焱不愿意,二是,陆迟身边没出现女子。

此刻突然有信……

苏轻眉屏气展开信纸,他只写了一个字:【有】。

拂冬见她脸色不大好看,“小姐,怎么了。”

“没事,你去忙吧。”

绿桃收起账册朝拂冬摇了摇头,示意别问,两人一块快步离开。

房中只剩下苏轻眉独自坐在铜镜前,神情自然地画完了妆容。

她习惯性地拔下发髻的簪,放在手上摩挲。

黄金将断成两截的木头镶了回来,仍旧精致好看,可惜簪头的五瓣桃花缺了一瓣,即使找了大朔最好的工艺师傅,也做不到完美补上那个角。

她和陆迟之间也一样。

他那时看起来是那般深情,一年半载,原来足矣让男人思迁。

她当然明白不能怪陆迟,在他眼里,她狠心嫁作他人妇,对他毫无情意且刺了他一剑,她凭什么要求他继续对她满腔爱意。

只是。

她以为,会稍久一

点。

少顷,苏轻眉很快敛住情绪走出门,唤来绿桃,若无其事,“让老孟备马,你随我去行会。”

“是,小姐。”

……

苏轻眉住在苏宅,苏文安坐轮椅在前院活动,她不想常和他撞见,就在樨香院旁新开了个门,方便她随时离开。

马车停在城东醉东居。

今日午后醉东居闭门,厅堂的桌椅挪开,只搬了两排太师椅,坐的是扬州各个行业的商户表率。

沈钧家里是皇商,不可参与民间行会,故而不在此列。

最上首是扬州钱庄老板,也是醉东居的掌柜之一。

“李东家来了。”

“呵,原来这就是江南现今的风云人物,架子真是不小,要我们这些老头子等。”

在场大多是年长的男子,投来的目光一半对她羡慕,一半对她不喜,翻来覆去说得就是运气好而已,年纪轻轻的妇人能什么本事。

苏轻眉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左边首位,她若是运气好一辈子,那也是她的本事啊。

钱庄主事程江拍了拍掌,“好了,说正事。”

“这次喊大家来聚,主要因着上个月淮河以北水灾,官府要两淮行会捐银两。”他看了眼苏轻眉,“你们也知晓,扬州因海商风头十足,这下不得不多捐点。”

意思就是,名是李氏扬的,钱大家一起捐。

苏轻眉接过,缓缓笑道:“淮河是你我家乡的母亲河,身边乡亲有难,我们多捐如何与风头有关,难不成没我李氏的海贸生意,诸位心善的东家们还能放着灾情不理。多少全是心意,我前日去官府拿凭证听闻此事,怎没见府衙大人要我们扬州多捐,程东家是行会表率,言之凿凿,小妇人不懂到底全了谁的名声。”

“……”

程江哼了声,真的是伶牙俐齿。

胖胖的米商莫掌柜见气氛凝滞,主动挑开话题,咧嘴道:“不如,我按老本行捐粮?”

珠宝商陈禄道:“莫方齐,你是讨巧了,许多陈年粟米,你苦着没地方倒?那我呢,我捐金钗银钗?”

“那怎么办,谁像李东家财大气粗。”

苏轻眉适时插嘴,“柳东家,这句我可不认,我自是乐意救济灾民,但话要讲明,我不过出船一次,家底比不上诸位的。”

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完,最后定下凑数的总额,再各自分摊拿出,苏轻眉凭本心拿出的挺多,总算是了了他们的言语排挤,完成了上头颁下来的要务。

紧接着,程江喝了口茶,朝苏轻眉开口,“李东家,听说你马上要下三艘巨船,比前两次都多,想来利数颇丰。”

“嗯,希望是。”

“俗话说,财不可尽取,你拿来江南需要销路,我们这香料商,珠宝商若是不肯收货,难不成你孤身去摆摊兜售?”

苏轻眉笑了,“那程东家的意思?”

“你也讲了你家底薄,咱们就不打弯子,你来这里其实是想问我的钱庄借钱对吧。”程江道:“我们可以给银子,但不是借,我们要与你合办经营。”

他派心腹跟船走一次,四处打点好,再等他定的大船造完,往后江南海贸生意就不再有李氏的事,小小妇人,昙花一现而已。

“可以啊。”

程江的茶水都没品,被女子简单的一句答话惊地咽了下去,她把大家想劝服她的话都给堵了,这堪比聚宝盆的生意,谁会想到她这般容易松口。

“我有两点要求,必须说清楚,你们若能应下,就有的谈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首先,此次船行绕道去外藩五国,将近一年,期间或有海难,海贼,难以预计,万一银两和货物翻在海里,白纸黑字自负,你们别怪到我头上。”

座下人一听,顿时不那么眼馋。

别说海运,河道遇的事已是不少,这般说起来,李氏敢赚那份钱确实是个胆大的。

苏轻眉瞟了眼众人,淡声道:“其二,我不与你们谈琐碎,单户至少投给我一万两银子,否则你们不如在这里等着拿货安心,也省的我分账。”

众人沉默,兼带和身侧小声沟通。

良久,五十多岁的莫方齐最先笑嘻嘻起身,摸了摸圆肚子,“我看,我这个小米商就不凑大户的热闹了。”

“我也是。等李东家运回来再拿货吧!”

“对对。”

之后三三两两地走,有底气和想法的,竟光剩下钱庄老板程江,他沉吟道:“李东家,我敢跟。”

笑话,女子说得吓人,然所谓海贼都是和本国有牵扯,她既然顺利走过一趟,必有手段自保,她的万两银子也在船上,难道会不尽心带回。

苏轻眉挽唇,“好,你我签字画押,不可违背之力,不在我保证范围内,程东家愿意出多少?”

……

出了醉东居上马车后,绿桃不大开心,“小姐,我们这次真的与程江合作?”

“嗯。”

绿桃可以理解,小姐的确拿不出那么多现银,和人合作,一同赚钱是好事,就是……

苏轻眉挨靠在车厢,浅笑道:“绿桃,我们花了半年,辛苦四处寻人作出最快的航道,我还利用县主身份寻官府庇护护船,他嘴皮子两句就想沾好处,未免想的太美。”

“他既执意觊觎我的东西,我会——”让他看到后果。

苏轻眉自顾说到半当中,微微一愣,这句话好熟悉,好像他何时对她说过。

【苏姑娘,你执意和郗南叶走的近,我会让你看到后果。】

她这一年常常这样,明明不在想他,偶尔会蹦出一句不像自己会说的话,一琢磨,都是他与她说过的。

“小姐?”

“嗯?”苏轻眉强扯回思绪,“让老孟快些,聊得太晚,表哥怕是已到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

果然,回到樨香院,穆青羽正坐在院子和拂冬闲聊等她。

“表哥!”

苏轻眉见到她高兴地扑过去,拂冬和绿桃笑看着,识相离开去准备小食和晚膳。

女子挽住穆青羽的手臂往闺房带,边问:“舅舅舅母好吗?”

“好得很。我爹对我娘向来是不错的。”穆青羽这话没乱说,穆琒为人不够细致,对媳妇也是疼爱有加,二人从来没红过脸。

“你看,我娘又让我带一堆火腿来。”

苏轻眉看了看穆青羽放下的大大包袱,无可奈何,“表姐,外祖母最近积食吃素,我和绿桃她们两个吃不下那么多,我怕后年入夏都吃不掉啊!”

穆青羽难得开玩笑,“那就摆着,堂堂扬州女首富还能没有冰窖么。”

苏轻眉笑出声来,“这才一年,我还没成女首富呢!”

她笑完,摸了摸发髻,脸色稍变。

穆青羽见她变化,“怎么了?”

“我发簪呢,表姐,我头上那支桃木簪在吗?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苏轻眉蹙眉跑出房门,她在院子里找,找不到,穆青羽也不多言,走上前帮她一起寻,偏

偏里外找遍都没有。

女子兀自低语:“会不会是在醉东居,上面有金子会被人拆断,再碎一次,可能就真的拼不回来了。”

穆青羽很久没见她这般担忧,就算是半年前苏轻眉的第一艘船出航那晚,她睡得安稳,说的是顺其自然。

她对木簪虽一向在意,但此时明显特别不安。

穆青羽扶她坐在院中廊下,“眉眉,是不是今日,发生过什么事?”

让她心思变得敏感。

苏轻眉教姐姐一问,垂着眼睑,这才低声说:“表姐,我听闻他身边……出现别的女子,我的发簪也找不到了。”

“你看,我和他之间,总是有天意。”

穆青羽揽住她,轻拍她的背,安慰道:“眉眉,会找到的,我帮你去找……”

苏轻眉摇头,似是释然,“算了不找了,当初断了就不该接回来。”

绿桃端着盘刚沏好的茶进院,福身作礼:“穆少将军好!”

苏轻眉没让丫鬟们喊姑爷,她们就一直这样如从前称呼。

“嗯。”

“对了小姐,您的簪落在马车上,老孟让我带给您。”

苏轻眉刚说完那句“罢了”,重新接过来,和适才那副满不在乎的语气相反。

穆青羽看得出她还有残存感情,她扳正表妹的肩膀,平视女子道:“眉眉,传闻不可尽信,正好京中有空缺召我回京,我带你回京探探究竟。”

“什么?”苏轻眉满满惊讶,“这般突然,表姐你不是想一直留在凉州吗?”

穆青羽只道:“陛下召我,我如何有选择啊?”

苏轻眉侧过身,喃喃:“表姐,我不想回去,他或许已放下,既然如此,倒不如……”她也就此放下。

何必去亲眼看着他爱上别人。

穆青羽扶住她,认真道:“眉眉,去眼见为实,倘若是真的才好死心,然后再也别记挂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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